*本文为《品读》2023年第5期内容

2022年的9月下旬，女儿延迟了几次的开学时间才终于确定下来。

(资料图)

她考中的学校就在本市，离家不过10站地铁的路程。因为那时还在疫情管控，送行的家长不允许进入学校，甚至不能在校门口停留；行李也是提前一天快递到学校驿站的，所以开学那日，我只将她送到地铁口。

当她的身影没入搭乘地铁的人流后，我站在原地，不知怎么，突然想起多年前离家去外地读书的自己。

也是9月，也是18岁的年纪，也是独自一个人去学校。只是那个年代，还很少有家长陪同孩子去大学报到的现象，所以不管去多远的地方读书，原本就是自己的事情。

我的大学在离家300公里的青岛。

那时候，从家乡的县城到青岛，没通火车和高速路，只有老式的长途客车，每天一班，早6点发车。老旧的客车沿着国道行驶，要穿过大片的田野、数不清的村镇和几个大小不同的城市，才能到达目的地。行程大约要七八个小时。

那天还不到早晨5点，我便被母亲唤了起来。当时，已经在县城汽车站工作的大哥，提前把我的行李带到了车站。我简单洗漱后，吃下一大碗母亲早早起床包好的水饺。

父亲正候在院里，我随后便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，穿过清晨5点半寂静的县城，去离家不太远的汽车站。

父亲在骑行的路途中，叮嘱着我独自在外应注意的一些事项，我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，并没有太多即将离开家人的不舍。那是个没心没肺的年纪，对即将开启的新生活充满了热情和好奇。

十几分钟后到达车站，我看到院子里停着几辆长途客车，已有乘客陆陆续续过来，拿着小而硬的纸板车票上了车。

大哥提早把我的行李放到了车上——其实没多少东西，不过是几套衣物而已。不像现在，大学新生人手一份长长的“入学必备物品清单”……而那时的我，看着自己包里装有香皂、润肤露和小镜子，就已经心满意足。

6点钟准时发车了。但没想到刚出县城没多久，客车便出了意外——途径一个村庄时，突然从小路口飞快地跑出一只山羊来。司机没有防备，客车撞上山羊，撞击和紧急刹车的声音，发出令人可怖的巨响。因起了大早赶车、此时正昏昏欲睡的一车乘客都被惊醒了。坐在前排的我，刚好看到了那一幕，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。

司机下了车，村民们陆续围上来，越来越多。有人很快跑去喊来了山羊的主人——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。大约用了一个小时，双方谈妥了赔偿，客车才得以继续前行。

接下来，司机师傅一路上都沉着脸一言不发。只是再经过村庄和路口时，明显放慢了车速。

我初时的新奇和兴奋，也被刚才的经历带来的不安淹没了，整个路程靠在窗边默默前行。黄昏时分，客车驶入胶州湾高速，一片大海突然跃入眼帘，我才又一次雀跃起来。年少时我曾跟父亲去看过日照的海、连云港的海，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。客车沿着漫长的海岸线，行驶在宽阔，平坦的高速路上。我透过车窗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，看到海水的蔚蓝蒙了一层余晖的金黄，如同倒垂的荡漾着的天幕，美不胜收。直到客车又一个转弯，车速放慢，缓缓驶入城市里的万家灯火之中，我的心绪才慢慢回到这趟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旅程。

又过了半个小时，晚上8点左右，客车到站。

我拉着行李，跟随着大家的脚步走出站口，站在车来人往的大街上，置身陌生之地的茫然和不安，才突然间涌上心头。那是我第一次有了想家的感觉。但不消片刻，我默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校名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。

新生活是未知的，又是笃定的，这是必须经历的成长。

作者： 青棠

责编：张子晴 / 校对：郭艳慧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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